苏山抚琴的时候，气质确实浑然天成，带着一份孤傲，让人看到都觉得此人不该在凡间。
贵女们乃至那些贵夫人，都被陶醉了。
这样的人，这样的曲，这样的琴艺，不管他做什么，都要原谅他。
看到大家那个表情，舒云昭觉得多少有些夸张了，苏山的琴艺，真的只是贵在技巧。
如果全是技巧，是对曲子的亵渎。
不过应付这些不懂的人，倒是绰绰有余了。
毕竟段位不同，光是苏山这个层次，已经是很多人追求一生都没有办法达到的了。
一曲终了，苏山脸上还是一片淡然，这种场面，他见得太多了，已经麻木了。
整个京都，已经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他的琴艺。
可是他自己知道，他到了瓶颈，需要突破。
这是那个突破口在哪里，他找不到。
他从容起身，顺走拿起了自己的琴。
舒云昭就算是想要丢人，也别用自己的琴。
看到他的举动，萧锦垚欠揍的提醒了一句：“他好像在嫌弃你……”
“我又何尝不是，让我用他的琴，我也觉得膈应。”
舒云昭没有马上起身，而是在等着被人催促。
那个人，自然就是王如意。
众人都在夸奖苏山，说他的琴声只应该天上才有，让他们听到都是赚到了。
北晋那边几个使臣也都服气，这种琴艺，确实是高手。
赵玠带头帮着夸奖了几句，后面就不开口了。
反而是姚家父子，始终没有张嘴。
他们知道苏家是怎么对待舒云昭的，对这个所谓的谪仙一样的三公子，更是没有任何欣赏。
王作美心中的得意，已经被填满了。
这个儿子如此出色，让她怎么可能不激动。
很多贵妇又在想着，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苏山。
可是想到苏家的家风，他们又有些抗拒。
这种别扭的心里，让他们始终没有办法往前。
众人夸奖的差不多了，太后和皇上都是一顿赏赐，这些对于苏山来说，已经是稀松平常了，所以他没有任何异常，欣然接受。
他回到座位之后，王如意就迫不及待的提起舒云昭了。
“想必世子妃已经准备好了吧？”
她这个德行，是真的很烦人。
长公主多看了她一眼，随后就移开了目光。
厌恶，真的是没有别的形容词了。
王老太太还是没有阻止，任由她这样大呼小叫。
舒云昭没有任何畏惧，直接起身说道：“这种东西，还需要准备么？不过既然王家姑娘说也是小时候跟本世子妃切磋过，不如接在我之后，再给大家弹奏一曲吧……我怕弹的太难听，会污了各位的耳朵，一会还要让王家姑娘帮忙给大家缓缓。”
本来王如意是想拒绝的，不过听到舒云昭近乎自暴自弃的话，加上她自认为琴艺还算是可以，至少能够弹几首完整的曲子。
她想想舒云昭从小就被她和苏云秀欺负的样子，就想来个昨日重现，既然她自己送上门来，那就不能怪让任何人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皇上和太后等人，始终没有发话，这样的日子，本来就是热闹一些才好。
北晋的人也觉察到了一些什么，不过他们是客人，更加没有立场开口。
姚家父子从未听闻舒云昭还会琴艺，所以都为她捏了一把汗，尤其是她接在苏山之后。
苏山对舒云昭的态度，更是嫌弃。
小时候他并不是没有听过舒云昭尝试着弹的那一次，简直是不堪入耳，正应了她粗鄙的评价。
舒云昭淡定自若的走到了琴架之前，宫人们早已换上了宫中的古琴。
坐下来之后，她先简单的拨弄了几下，尝试一下音色。
不过这样杂乱没有章法的拨弄，必然不是什么曲子，大家对她的期待，瞬间降到了谷底。
就连皇上都想着，一向精明的舒云昭，这次想要用什么方法来证明自己？
苏山听到刚刚舒云昭弹出来的音调，就已经嫌弃的无以复加。
王如意听到之后，更是确定自己赢定了，前面有表哥，后面有自己，这个舒云昭还敢夹在中间，这不是自己找死么？
只有萧锦垚，一脸淡定的看着舒云昭。
刚刚舒云昭跟他说了，苏山的琴艺没有感情，他相信。
“一首《渔舟唱晚》送给大家，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古今十大古琴曲，还赢不下苏山那个花架子假谪仙？
这个名字，倒是有些诗意，只不过大家并没有听过这个曲子。
当舒云昭第一声“登”起来的时候，众人瞬间入神。
前面慢而浅的跳动音节，已经让人有一种傍晚身处江边的画面感。
当舒云昭开始滑奏的时候，众人的心好像都被弱柳轻轻拂过，更像是江风吹过，一股清新之感扑面而来。
原本不屑的苏山惊呆了，睁大了双眼，仔细听着，似乎不想错过任何一个音节。
这个曲子，他没有听过，却会觉得格外亲切。
王如意也傻眼了，舒云昭的水平什么时候上来的？
舒云昭没有理会旁人，而是专心的跟琴融为一体，前段平铺直叙加上一点滑奏和扫弦，已经足够让人惊艳。
苏家人都蒙了，苏云秀也捂着肚子，没有办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是舒云昭？那个被三哥哥说了十年粗鄙的舒云昭？
长公主都被这种琴声感染了，觉得这个简直是让人心旷神怡，好多久没有这样轻松的心情了。
太后娘娘何尝不是，听到这种曲子，就想去有水的地方，看看垂钓，看看游船，坐在凉亭中吹吹风，别提有多惬意了……
曲子进入了快速部分，舒云昭不停的扫弦而且速度越来越快，每个音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给人一种江上风波乍起，刚巧鱼儿咬了钩，垂钓人正在奋力拉扯，鱼儿却在水中一圈一圈的遛着惊起水面上一片又一片的波光……
这种紧张感，让苏山窒息了。
他输了。
琴声很巧妙的再次转换了节奏，重新归于平缓，就好像刚刚那阵风完全是插曲，最终还是清风拂面，满岸皆绿，四处惬意。
舒云昭最后一个音落下，众人竟然久久不能从刚刚的意境之中走出来。
“好！”
还是皇上第一个反应过来，随后就是大家震天的欢呼声。
舒云昭淡定的起身，看着王如意：“王家姑娘，我已经抛了砖了，你这块玉也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