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是大夫人使用的手段十分拙劣，但几人还是不得不离去，反正大网一旦撕开一个口子，必定就会越裂越大，直至看到真相！
林东恒回府的路上十分恍惚，脑袋昏昏沉沉，心乱如麻。
眼瞧着他就要绊倒在台阶前，林瑞宁上前一步，扶住了他，“爹爹，小心。”
“瑞宁……”林东恒一双眼浑浊，眼底有些惶恐。
“爹爹莫怕，若过真如您心中猜想那般，也许并非坏事。”林瑞宁握紧他的手，桃花目平静而坚定。
林东恒眼眶湿润，一颗惶惶不安的心竟果真安定了些。
脑中也闪过种种过往，埋在心底的猜疑种子，随着这些过往，在快速发芽生根。
若他果真非亲生，那过往是有迹可循的。为何自小老夫人便待他不如待其他几位兄弟，自牙牙学语时，便鲜少抱他，大了，更是从不过问他之事，最终将三房单独分了出来，也是分文未给。
就连他生的瑞宁，她待瑞宁，与待其他孙儿，也是不同的。
林东恒眼前一黑，往前踉跄，林瑞宁身子虚弱，是扶不住他的，眼看便要栽倒在地。
幸而从侧边伸出一只手，撑住了林东恒。
“世叔。”林瑞宁松一口气，站稳来。
云书这时出来了，瞧见林东恒浑浑噩噩的颓然模样，又惊又急，“怎会如此，发生了何事？”
“小爹，回府再说罢。”这件事林瑞宁并不想瞒着他小爹，且说出来，也能令他小爹高兴高兴。
若他爹不是林老夫人生的，凭林老夫人所做之事，往后两家便基本可划清界限了。
林瑞宁唇角勾起，云书见哥儿心情不错，微微讶异，不过倒是知了事情应是不糟糕的，便也放宽心。
等给林东恒喝过安神药睡着之后，林瑞宁才告诉三位长辈林老夫人胡乱说出的话。
“有这样的事？！”王素娟喜出望外，猛地站起来，“要是真不是亲生的，那便大好了！”
林瑞宁看向云书，后者也压抑不住惊喜，眼睛探寻的看着他，想问出口，却又有些怕这消息是假。
林瑞宁安抚，“小爹莫急，我会尽快探明此事。”
要想知道真相，其实也并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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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暗影重重。
外头更夫已经敲过，三更天了。
“吱呀……”房门推开，三条人影蹑手蹑脚，避开有月光的地方，向四夫人罗秋蕊所住地方摸去。
虽是酷暑，然老宅却有一股荒凉寂寥之感，下人只剩寥寥几个，并无人愿意守夜，因此很快，三人便顺利摸到了四夫人房外。
月色斜落，照亮三人的脸。
竟是林老夫人与大夫人，二夫人！
“少爷，她们想做甚？”忌女睁大一双眼睛，以气音轻问，同时手脚更加谨慎，注意着踩瓦面的力气，害怕在这紧要关头发出声音，惊动下面意图做坏事的三人。
林瑞宁没有开口，只脸上含着浅浅笑意，扭头看裘牧霆，挑了挑眉。
这便是他所说的好戏？
裘牧霆仿佛知晓哥儿意思，勾了勾唇。
哥儿眉眼弯弯，格外乖巧，裘牧霆目力极好，此刻便是隐在暗处，他也能看清哥儿愉快抿起的嫣红嘴唇，忍不住伸手轻揉哥儿发顶。
林瑞宁下意识的，主动往他手心里蹭了一下。
回过神来时，林瑞宁耳根微红，头顶响起裘牧霆低低笑声。
“世叔莫笑了，”林瑞宁脸颊发烫，捉住裘牧霆仍在头顶的手指，软软捏了一下。
果真，裘牧霆便不笑了。
只是有更令人坐立不安的氛围在弥漫。
忌女与商十，默默向两侧缩了缩，减小存在感。
下方，林老夫人与大夫人二夫人低声交谈了什么之后，林老夫人手指沾了口水，戳破纸窗，而后竟向里头插了个管子。
迷魂y。
林瑞宁脑子里第一时间跳出三个字。
片刻后，林老夫人与大夫人二夫人溜进去。
“我们要进去么？”林瑞宁怕三人对四夫人不利。
“瑞宁莫急。”
又过了会儿后，林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从四夫人房内溜出，各个脸上似如释重负般，很快消失不见。
“世叔。”林瑞宁扯了扯裘牧霆衣袖。
三人能露出这样的表情，定是有了把握，能令四夫人以后皆不会再说出不该说之事。
裘牧霆淡淡道，“商十。”
“是。”商十飞身下去，进了四夫人的房间。
很快，就见他与另外几个暗卫从四夫人房里出来，四夫人昏迷不醒被他们抬着，口吐白沫，中毒之相。
“好狠！”忌女对林老夫人三人更加厌恶，却也并不同情四夫人，毕竟四夫人待少爷可从不客气。
林瑞宁初时见四夫人口吐白沫，有些担忧，却见身侧裘牧霆面色不改，且既然房内提前安排好了暗卫，便知裘牧霆对林老夫人今夜所做之事应该是心中有准备，一时也不急了。
几个暗卫带着四夫人越过墙头，不知去了何处，商十则是来禀报，“爷，有神医大人提前给的解毒丸，她性命无碍，明日应便能醒来。”
“嗯。”
林瑞宁似笑非笑，“世叔提前安排了这样多，瑞宁竟不知。”
“瑞宁只管放心交予我，繁琐之事，瑞宁不必事事操心。”
低沉嗓音丝丝缕缕，随着夜风，似能吹入人心里去。
林瑞宁垂眸，“好。”
末世他需谨小慎微，习惯事事亲力亲为，无人可信任。
如今有一人可全心全意信任，这种感觉，的确不错。
四夫人中了毒，林老夫人灌给她的是要命的毒药，虽提前给她用了解毒丸，但也要明日才能醒，才能出来指认林老夫人，及说出……当年之事。
今日裘牧霆找上她时，四夫人似还心有侥幸，并不愿意说出实情。
过了今晚，她应就心死了罢。
林瑞宁也困了，打了个哈欠，回房歇下。
第二日一早，林老夫人与大夫人二夫人不约而同早起，装作与寻常无异。
今日，林老夫人并未去三房吃早食，同样是由双喜带回。如今见到那与记忆中那个贱人相似的一张脸，她心中便不舒畅。
幸好，幸好老四家那乱说的贱人已被她解决掉了，否则……
当年发生之事，绝不能说出来！
一旦说出，那贱人留下的孽种便再也不受她控制了，那她还有什么指望？只要能得到三房家产，那她们林家就还有希望！
就算她的儿子全死了，只要有银子，那便可以培养孙子、曾孙，林家总不会没落的！
“不好了！祖母，我娘，我娘不见了！”林瑞仪慌张跑入。
林老夫人手一紧，汤匙被紧紧握着。
大夫人冷冷的喝了一口粥，不冷不热，“一大早，冒冒失失的做什么，那样大一个人，有手有脚，莫说是不见了，便是死了，又有什么稀奇的。”
对，即便是死了，也没什么稀奇的。
二夫人勾唇，帕子擦拭一下嘴角。
昨夜她们所做之事，不就是让老四去死的事么？
三人镇定自若，四夫人被灌了致命毒药，活不过昨夜，不见了也去不了哪儿，说不定便是死在了老宅里哪个旮旯，仔细去寻，总能寻见。
然而半个时辰后，三人却变了脸色。
只因在府中寻遍了，也找不到四夫人的踪影！
就连地上，也毫无痕迹，四夫人的房间一切完好，可是昨夜她们离去时，四夫人分明已经吐血……
林老夫人捂住心口，直直栽倒。
“外祖母！”王恬恬要去扶她，林老夫人却发狠了一样推开她，浑浊老眼恶狠狠瞪着大夫人二夫人，“老大老二，你们来扶我！”
砰一声，房门在王恬恬面前合上。
王恬恬愣怔片刻，在外头拍门，可里头三人并不分得出心神搭理她。
三个人已惶惶不安，大夫人脸色煞白，“莫非见了鬼了……”
二夫人咬紧牙关，“恐怕是有人从中插手，昨日林瑞宁就看出了什么，话里有话，他身边那个裘老爷看着不是简单的。”
林老夫人心脏狠狠一拧。
她大口大口喘气，片刻后手指抓紧衣襟，好似做了什么决定。
大夫人二夫人对上她眼神，立时明白了。
一不做，二不休！
自昨夜她们决定为了大房二房的延续，与老夫人合谋杀害四夫人开始，便回不了头了！
何不一条路走到黑，若是运气好，他们林家依旧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娘，我去熬汤，他不是怀孕了么。”大夫人阴测测笑了，“鸡汤大补，喝了好生产，我也助他一程。”
是三房与他们过不去的，若是三房肯将铺子与他们共享，他们也不会被逼上绝路。
林老夫人淡淡嗯了一声，“去罢。”
三房府宅。
方用过早食，便听得老宅那头乱了起来，据说是四夫人不见了，王恬恬亲自带人去寻。
众人在厅中品茶，便见双喜提了个食盒，从外头进来了。
脸上还有些不忿之色，“三夫郎，老夫人怜你有孕，身子虚弱，因此特地让奴婢带了鸡汤过来。”
林瑞宁挑眉，目光落在食盒上，徐徐道，“祖母真是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