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热闹之事，林瑞宁怎会错过？
只是他心中焦急，忌女却反而拉着他，前所未有的给他认真梳洗打扮一番，最后才满意的点点小脑袋，“少爷今日可真好看。”
林瑞宁透过铜镜望着自己这一身富贵中又透着雅致的打扮，哭笑不得。忌女的眼光是极不错的，给他挑的首饰及衣裳搭配起来，立时将他的相貌从十分衬到十二分，神采飞扬气色上佳，却又不会过于妖魅。
但——
“今日在府中不出去，便不必穿得这般正式了。”
“不，少爷，您不出去，可是却要见到裘公子与那位的，少爷怎能在他们面前落了威风。哼，少爷如今可是裘公子名正言顺的未来小爹了，上回他还伤了少爷，今日少爷打扮得好看些，也好气他一番。”
还有那位，哭得眼睛核桃一样肿，还以为少爷惦记她的裘公子呢！真是好笑！
那她便把少爷打扮得顶顶好看，要让他们明白，那裘公子是配不上自家少爷的！
林瑞宁这才知小丫头竟有这样的小心思，不由好笑，却也不再提换身打扮的话了，只指尖轻戳了下小丫头额头，有些无奈，“鬼精灵。”
忌女笑嘻嘻吐吐舌头。
林瑞宁向外走去，忌女跟在身后，才出拱门，便见商十恭候在外头墙边，如今他多数时间都跟着林瑞宁，算是林瑞宁的人了。
见到林瑞宁，商十微微晃神，随后连忙低下头去。
林少爷平时便很好看，可如今仔细打扮起来，便更明媚动人了！
不过这番话他也只敢在心里过一遍，却是不敢说出来的，否则怕是要被爷拔了舌头……
“你候在此做什么？”忌女问商十。
“爷命小人来给林少爷送冰。”商十身后果然有一盆冰。
每晚入睡时林瑞宁床边都会摆两盆冰，到第二日清晨便融完了，不过林瑞宁没醒，忌女是不会去打搅他的，待他醒了，忌女才会从商十那儿接盆冰进来，免得房中闷热。
林瑞宁莞尔，“前头那样热闹，世叔竟还记得我的事。”
商十如今早已看清局势，嘴十分甜，“无论何时，林少爷在爷心里，都是头等重要的，其他人无足挂齿。”
林瑞宁：“……”
忌女倒是很高兴，“算你会说话。”
按理说，林瑞宁还未用早食，应该先去用过之后，才去正厅的，但他实在是太想凑热闹了，便毫不犹豫抬脚往正厅走去，忌女在身后跟着，商十也端了那盆冰跟在后头。
看着林瑞宁轻快的脚步，商十不禁为少爷默哀几秒钟。
还未走到正厅，林瑞宁便听到里头一道严厉的训斥声，“混账！她那样的品行，处处忤逆顶撞长辈，冥顽不灵，你要娶她进裘府，莫非是想老夫早点断气么！”
这言语中的ta，林瑞宁知晓应是指王恬恬，脚步微顿。
商十却以为林瑞宁误会了，急忙道，“林少爷莫误会，老太爷是在训斥少主，说的也并非是您。”
“我知。”林瑞宁勾唇。
正厅里头，裘邵言声音低沉，并不大，似乎有些中气不足，间或咳嗽几声，好似在撑着虚弱的身体，为王恬恬说了几句好话。
然却引得裘老太爷更加怒了，拍桌训斥。
林瑞宁听了一阵，便走上台阶，出现在正厅门口。
他的身影一出现，在清风中如一道明媚晨光，瞬间驱散正厅中压抑低迷的气氛。
“瑞宁你来了！”裘老太爷眼睛发亮，原本要扔在地上的茶杯拐了个弯儿，放在桌面上，一双老眼激动瞧着小孙夫郎，小孙夫郎今日比昨日更好看，看着更乖巧了！
只是这身衣裳更加勾勒出那纤细腰身，弱柳扶风一般，细得不可思议，裘老太爷心疼坏了。
昨日瑞宁衣裳宽大，但看脸也知瑞宁定是瘦弱，可是皆不如今日直接看见小孙夫郎的腰身直观。
这样瘦弱，怕是风一吹便会散，更何况孕育子嗣！裘老太爷越发觉得昨日的自己可恶而过分，竟说了要瑞宁生子嗣的话！
林瑞宁向裘老太爷行了一礼，“瑞宁请老太爷安。”
正厅中不止裘老太爷一位长辈，林东恒云书、云山王素娟都在，林瑞宁一一行礼之后，也没忽视坐在右手边、视线一直在自个身上的男人，桃目弯弯对他笑了笑，声音清润，“瑞宁见过世叔。”
虽两人已定亲，但是唤男人为世叔，好似已习以为常，一时间林瑞宁并未有换个称呼的打算。
只是以两人的关系，从他嘴里吐出“世叔”二字，好似莫名的便有些禁忌了。
思及此，林瑞宁耳根微红。
裘牧霆原本抿紧薄唇，通身冷厉七气息，不怒自威的淡淡看着跪在地上的裘邵言。对上哥儿目光后，却是一身威严都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眉间一抹柔情，与唇角的笑意，对哥儿轻轻颔首。
“瑞宁快来这边坐，”裘老太爷见不孝孙儿与小孙夫郎眉来眼去，顿时生出浓浓危机感，竟扔了拐杖快步走过来，拉着林瑞宁的胳膊，将他带到自个座位身边，亲自加了个椅子给他坐下。
裘老太爷乃长辈，林东恒与他共同坐在上座，林瑞宁坐在裘老太爷身边，自然也是上座。
因此，便直面对上裘邵言了。
只见裘邵言跪在正厅中间，背脊紧绷挺直，面色有些苍白憔悴，比上一次见，瘦了许多，像是大病未愈一般。
林瑞宁的目光不着痕迹落在他身上，可裘邵言自幼习武，洞察力敏锐无比，自然感受到了他的打量，不由将脑袋压得更低，薄唇紧抿，下颌也是绷得紧紧的。
姿态倒是十分恭敬，可林瑞宁却仍能敏锐的察觉出裘邵言对自己的一分不瞒。
这不满，被裘邵言藏得极深，并不易察觉，也许是因着林瑞宁如今是他是半个长辈了，裘邵言十分敬重自己的父亲，当然也会敬重他这个将来的小爹，所以即便再不满，也不会表露出来。
可是他这一趟来，可是被命令来与两情相悦的未婚妻一刀两断的！
从前父亲大人从不插手他的婚事，否则他向王家下纳采礼时，父亲大人便不会让他自己一手操办了。然而如今，却开始阻拦他迎娶恬儿……这一切，让裘邵言不得不多想，是因某人的原因，才使得父亲大人改变心意，迫使自己与恬儿恩断义绝。
裘邵言心中，对林瑞宁便自然就有些怨言了。
林瑞宁揣摩着裘邵的心态，身旁的裘老太爷已开口嘘寒问暖起来，“瑞宁起得这样早，可是这混账闹出的动静，吵到你了？瑞宁可有吃早食？”
林瑞宁轻轻摇头，“老太爷多虑了，瑞宁之小院离此处甚远，并无人吵到瑞宁。至于早食，瑞宁陪老太爷坐一会儿，再去用也不迟。”
“还是瑞宁孝顺，怕老夫孤单无聊，专门来陪老夫！”裘老太爷又大赞一顿小孙夫郎，心中美得冒泡，对小孙夫郎哪哪都十分满意。
于是，便对裘邵言更加不满！
没来临阳之前，他便对林家三房与老宅的龃龉略知一二，知晓那王小姐在其中在如何行事处理的之后，他便对这小姐儿心有不喜了，因此昨日并未提出要见她，虽然她只在一墙之隔的林家老宅，想要见人十分容易。
他是在今朝清早，见到王恬恬第一面的。
彼时王恬恬哭得两眼通红，似只兔子一般，双手捶击拍门，在府门外恳求“邵言哥哥出来”，又念着什么“莫非邵言哥哥已变心，回来不去恬儿那，反而来找林瑞宁”什么的。
裘老太爷听得一脸便秘。
放肆，瑞宁是绍言日后的小爹，这些话也太没道理了，不堪入耳。
不过念在她不知晓真相，裘老太爷勉强收了火气，见她哭得那样伤心，还是有几分不忍的。
可是却不曾想，他出去想要开口时，便被王恬恬通红的眼睛瞪了。
王恬恬大概是气昏了头，更是冲动开口教训裘老太爷道，“阁下便是昨日来向林瑞宁下纳采礼的人家吧？既林家已收了纳采礼，林瑞宁已经算是你家的人了，为何还由他与外男接触，莫非阁下家中就这样不讲家教么，连林瑞宁这样的行为也可忍受？”
裘老太爷听了，当即气得拐杖捣地，头也不回的进了府宅，回来狠狠训斥裘邵言。
反了，反了！
那小姐儿不止顶撞瑞宁，还顶撞老夫！
不是说是秀才家的小姐么，怎的这样无礼数？不似大家小姐，更似小门小户拿不出手的姐儿一般！
不过区区一个秀才，与裘府比，本来就算是小门小户了……
裘老太爷握住林瑞宁的手腕，“瑞宁放心，有老夫为你主持公道，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林瑞宁眨眨眼睛。
裘老太爷转头对裘邵言冷哼，又看向站在门边不敢吱声的裘天启，“去带王小姐进来罢，在瑞宁府外哭了一早上，不知道的，还以为瑞宁对不住她甚么呢！”
林瑞宁心中一动。
书里头裘老太爷挺喜欢王恬恬的，可如今看裘老太爷的语气，也算不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