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妩：怂。】
李柯不再回消息,霍妩从鼻腔发出一声哼笑，反手关门。
白雪进门后声音就小了些，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找了个椅子坐。
“刚刚来的时候，有老朋友给我来了个电话。”白雪朝她感激一笑：“多谢了，这种时候给我们一个首页封面。”
“不用谢我。”霍妩没接谢：“她那张照片正巧被主编看到了，《WM》想转型很久了，可一二线女艺人形象一般不敢突破,也担心粉丝观众不买账,化妆师大多有手无力,新人又挑不起担子,飞飞……”
一句话在霍妩唇缝转了几个圈,她最终说道：“她自己表现力强,脸蛋符合身材过关，他们没有不要的道理。”
白雪忍不住就跟着看了眼白飞飞的睡颜,有些感叹道：“有些人睡着的时候，看着就是个天使。”
这话说得？
霍妩挑眉。
白雪刚说完,自己就笑出来,跟着自己补了一句：“醒来的时候像是个小精灵。也可爱。”
白飞飞就是在这个时候睁眼的。
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感觉她很久没有感受过了，甚至看着外面的光线还有些不知今夕何夕。她迷糊了一会，才扭头，声音带着刚睡醒后的软糯：“阿妩。”
霍妩应了声，“嗯。”
白飞飞得到回应,弯着眼睛就笑。
然后她眨眨眼，从床上坐起来,满脸懒洋洋的：“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啊……”可惜不能和霍妩说。
白飞飞咽下后半句,像终于发现了白雪存在一样打了个招呼：“雪姨。”
“嗯,吃点东西，给你带了汤。”白雪给白飞飞盛出来，让她洗漱回来吃。
白飞飞动作很快，加上正经很久没吃过饭，饿的早已经不行了，当下捧着汤碗小口小口的喝，也顾不得烫。
白雪给她夹了点肉丝，又看她吃了会，才说道：“有两个好消息，想先听哪一个？”
白飞飞一愣，下意识说：“先听好的！”
她刚说完就反应过来，皱皱鼻子，嘴里还含着鸡丝，含糊不清的咕哝：“雪姨你怎么现在也变坏了。”
白雪不跟她闹了，正了正神色，说道：“这次的事件不出意外已经彻底平息——你微博因为这一次彻头彻尾的局，反而涨了三百多万粉丝，最近一条微博的点赞量是一百七十四万——以你的粉丝基数来说，这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了。”
白飞飞点头，对这些数据心里早有个预估。有些人粉丝量就算上亿也没用，全是假的，哪怕出事了数据也上不去。
可她的粉丝量她自己清楚，除了塞给她的那些僵尸粉，剩余的全是‘自来水’。
“另外一个呢？”白飞飞也没被喜悦冲昏头脑，更没有面对一夕之间涨粉三百万这个庞大数据的飘飘然。
白雪有些没有想到白飞飞会是这么个反应，惊讶道：“我以为你会开心很久。”
“开心什么呀。”白飞飞耸肩，不怎么在乎的说：“粉丝是要凭实力才能留住的。我如果表现的很激动很开心，你下一句要说的话就是劝我不要把粉丝看太重——不少人会在这次事件之后陆续脱粉，即便涨的比掉的多，但也够让人难受的了。我全都理解的，雪姨，不用在这方面跟我多说什么东西。”
霍妩静静地盯着白飞飞看了很久，说道：“你现在这个年纪能有这个觉悟，很不错。”
白飞飞舔舔嘴巴。
最后一口鸡汤下肚，浑身暖融融的，还犯懒，总想躺回去睡个回笼觉。
大脑因为吃太饱有些迟钝，白飞飞喃喃道：“都是跟你学的，这些话还是你第一次接受《心理说》的时候说过的话，我都记着的。那个时候就有很多人说你人间清醒了。”
那个时候正逢霍妩一举夺双料桂冠，同时摘下影后视后双项奖杯，加上作用得当，反馈全是正向反馈，国.家台力推的艺人，涨粉速度近十年内都没人打破，甚至无法和她保持持平。
然而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霍妩在面对主持人说“火了以后会有什么不一样吗？”和“会担心粉丝流失吗”之后，说出“没什么不一样，我还是我。”以及“不担心，粉丝永远会有人走，也永远会有人来。”这样的话。
“我就是自己加了点东西总结了一下核心思想！”白飞飞确定的说。
霍妩忽然苟着唇笑了。
病房安静，几乎感受不到时间流逝。白飞飞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哼哼着不愿意起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骤然之间会这么累，可能是心里的担子全都卸下，导致身体跟着一起崩溃，又或是别的什么。
又过了会儿，霍妩打开手机看了很久。
然后她忽然伸手握住了白飞飞的手，在白飞飞骤然瞪大的双眼当中，和她说：“是时候了，你可以看看微博了。”
白飞飞登时清醒了。
她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呆了很久，直到眼睛开始酸涩，她才终于带着久未闭眼的热辣坐直，低声说：“那我看啦？”
“看看吧。”白雪目光在霍妩身上停留了下，跟着点头：“她不会骗你。”
白飞飞当真点开了热搜。
然后她被惊到了。
前排的热搜字句清晰，从她的身世，到她十九年间所有捐款的收据……甚至是一周分了十几次，多的时候几百，少的时候几元钱的详细账目都有。
育苗福利院院长李德虹：福利院每一笔捐款全都记录在册，飞飞不是这当中坚持最久的人，但却是岁数最小的人。她从三岁时来到这里，十九年间，她长大成人，捐款却从未停下。
#白飞飞捐款从未停下#这个词条赫然已经爬到了最前排。
【从未停下是什么概念？】
【就是即便白飞飞家里宣告破产，生父自杀，生母抑郁住院，她都没有停下给福利院捐款这个行为。】
【科普，望周知，破产法律意义上不殃及子女。】
【这转账看起来好心酸。从前她每个月定期两三万的转，前段时间甚至每个月只能零零碎碎的转几百……】
【她原来也是一个被人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啊。】
白飞飞鼻尖忽然一酸。
她没想到，当年福利院院长爷爷一句开玩笑似的要给她签收据，居然坚持了这么多年。这位老人坚持了一生公益事业，他也真的说到做到，每一笔捐款全都记录在册。
从前只有纸质档案，七十八岁的老人在园区有了电脑后，担心数据丢失，一个人磕磕绊绊学习了拼音输入，学习了电脑打字，学习了表格，学习了统计。
其中艰辛不足外人道，可到现在，却俨然成为了她最强有力的后盾，也是牢牢挡住所有谩骂的一道城墙。
没有人能在这成千上万条，持续了十九年的捐款收据下说出任何指责的话，没有人能在那一张张白飞飞和孩子们合影的照片下说出任何侮辱的词汇，没有人能面对白飞飞和孩子们、老人们的笑脸说出‘这都是假的’。
【如果这是假的，我们希望是真的。如果这是真的，请还白飞飞一个公道。】
白飞飞深呼吸了很久，眼中的酸涩和泪水才被她压下去。
她鼻子阻塞严重，好半晌才抬起头，说道：“干嘛呀，一大早就这么催泪……”
“催泪吗？”霍妩说：“这本来就才应该是真相。”
白飞飞愣愣的看着她，心里知道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在悄然发生改变了。
霍妩率先别开了脸，“李导刚才来消息，扶桑定你，下月进组。你这个月调整好状态，这个机会对你很重要。”
“好！”白飞飞眼睛一亮。
转移话题的手段虽然不高明，但起码有用。
白雪忽然说道：“李柯微信你有吗？推给我一下。先前的工作卡丢了以后这么多年也没来得及补，联系人都是我回来后添加的。也幸好做这一行的人轻易不换手机……怎么就李柯这狗东西换了？”
霍妩已经推过去了。
然后她看着名片，唇角抽动好几下。
“从心？”白雪挑眉，“这什么鬼名字？”
霍妩沉默良久，很违心、很艰难地说：“字面意思吧。”
从心，顺从意愿，发自内心。
白雪盯着那俩字看了会儿，想想也说：“这名和他倒也般配。这狗子确实一贯是个敢想敢做的主，不然高中也不至于因为被狗咬了一口生闷气，结果也咬了那条狗一口，被狗追了三条街。”
霍妩、白飞飞：“………………？？？”
“还有这回事？”白飞飞惊得嘴里的抹茶团子都掉了：“李导年轻的时候这么猖狂又叛逆吗？这二百五程度快和……那谁谁有的一拼了！”
那谁谁是谁不言而喻。白雪满脸一言难尽，一脸牙疼的看着李柯放大过后的头像。
先前头像没放大，小图看着紧凑又精致，她还以为是什么大师的抽象简笔画。正打算好好鉴赏一下的时候，她看到了右下角的红章。
——从心印。
而那图，则是一个头发飘扬的杀马特。杀马特脖子上还挂了个鲜红的红领巾。
别人或许认不出来，白雪却一眼就能看得出——这不就是张南川初高中时候那一副惹人揍的讨厌鬼样子吗？
霍妩碰巧看到了那张图，忽然说道：“她现在有时候也是这打扮。”
白雪：“？”
霍妩道：“有时候就在剧组，他随身带的有一个行李箱，里面放了很多红领巾，和很多假发。压力大的时候，特高兴的时候，通宵改本子的时候，他都会穿上那身行头，说那行头是仪式感很强的东西，有助于激发他灵感。”
白雪：“……………………”
霍妩最后盯着白飞飞那一头顺眼的黑发看，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补了一句：“假发还是五颜六色的，其中绿色最多。他喜欢绿色。”
白飞飞、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