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了个角色？”霍妩闻言顿了顿,眉梢扬起，看着嵇梦半晌，忽然笑了,说道：“李柯给了他什么角色？”
嵇梦神色辗转几遍,最终落成了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上，五官都在跟着一起用力，慢腾腾的说：“……就,李明明。”
霍妩：“……”
她跟着一起沉默了几声。
李明明这个角色,演好了人就活了,演不好,连带着演员本人,那就都会跟着一起死。
她说着就要拿手机，被嵇梦给摁住了。
霍妩抬头,不解的看着嵇梦,说道：“怎么了？”
“……你还是别打了。”嵇梦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平静的说：“那小祖宗什么都知道,李导把这事儿全都摊开跟他说了，他说他都同意，只要能让他进组,拍个尸体都行。”
尸体最不好演，敬业点的尸体拍摄一天下来足有一千块。是以最多的都是四五十朝上，又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历史遗留疾病的群演在拍，毕竟最残酷的尸体,遇上那种特较真的导演,可能真会得找个粪.池,让人进去泡一泡。
能下决心到如此程度,倒真是霍妩万万没想到的。
她看了关着屏幕的手机，过了会，还是诧异道：“他到底为什么？”
“他没说。”嵇梦也无奈了，摊开双手说：“只说是大学毕业的生日愿望——为此他还把全国旅行两年的计划取消了，你大姐一高兴就给他安进来了，还嘱咐李导说让他好好调.教调.教，什么脏活累活都往上扔，只要悠着点不把人给折腾死，留一口气就行。”
霍妩：“……”
嵇梦瞅瞅霍妩脸色，又补了一句，说：“你姐还说……”
“说什么？”
嵇梦拎起自己的包，一句话说的也是抑扬顿挫又千回百转，到现在都像是有些无法相信，这居然真的是亲姐姐能干出来的事儿。
“说他平时最喜欢你，如果他进来了，也让你别心软，一切都听李柯的。”
霍妩这下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来，点头道：“行，我知道了。”
李柯这人一开机就立马谁也不认——且他的情绪会产生遗留效应，如果当天拍摄进度不顺利，周遭五百米内没有人愿意在那待着，生怕被李柯抓到之后就骂的一顿狗血喷头。
可他那唯一一个亲弟弟，自小被她大姐带在身边娇养着出来的宝贝，根本就不是个科班生。他读的正经是金融专业，以后是要接她大姐的班，去继承亿万家产的。
霍妩吐了口气，调出了李明明这个角色的电子版出来仔细端详了会。
李明明这个人其实并不特殊，甚至在绝大多数班级当中，可能都会存在着这么一个人。
李明明生的人高马大，看上去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实际上却是个药罐子——他有先天性心脏病，在班上自小到大都被一群人嘲笑。小时候的孩子可不管你怎么样，他们只知道这个人‘有病’。
只单单是这两个字，就已经足够让所有跟风从众的孩子跟着一起辱骂李明明这个人了。
而李明明看上去似乎果真就是一个有病的人。
他上课的时候会偷偷在桌子底下锯木头玩，即便是下了课，也会找蚂蚁洞，一看就看一天——这如果只是小学，倒也还好，可这段剧情，发生的时间已经是高中了。
因为疾病，李明明唇色暗紫，偏偏一身皮白的像纸，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鬼，尤其是，他还留了一头中长发，烫了个很时髦的卷，总是披散着，晚上的时候，再加上他过于白的皮肤，和过于紫的嘴唇，看起来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
而李明明除了这些在不少人中看起来‘有病’的点之外，他还很贱。
他会去扯女生小辫，在人头上粘口香糖，会在人背后画王.八，还趁人睡觉的时候往人家嘴里塞整蛊糖豆……诸如此类，简直作到猫嫌狗弃，天怒人怨的地步。
也不是没人告老师，可惜老师知道这孩子不能吓唬——人有先心，严重到走几步路都可能会随时晕倒的人，别说吓唬了，说两句重话，他都要捂着心脏开始变脸，谁敢啊。
就这么下来，所有人都躲着他，被他整了也都敢怒不敢言，时间一久，李明明就成了一个十分特别的，活跃感特别高的透明人。
可偏偏李明明这个人，就是可恨之人大约都有些可怜之处。
但背后的原因，能不能给演的好，是另外一回事。不少人因为刻意把重点放在了‘作’上，反而容易忽略了背后的成因关系，那这就只是一个纯正的、令无数人能够产生共鸣的反派。
霍妩的手在屏幕上敲了两下，转而打开了对话框。可消息也没打，就又退出去了。
他也没找自己，可能是打算着明天给自己一个惊喜——嵇梦今天算是提前没忍住给自己透了个低，否则明天看见他，可能还真的会觉得特别惊讶也说不准。
霍妩将手机关掉，起身按灭了灯。
小白的察觉室内暗了下去，在飘窗上静静等了会，悄然跃到了地面上，踩着娴熟的步子，熟门熟路的拐进了卧室。
霍妩滑到被子里面，睡前手机又轻轻震了震。
她打开看了眼消息预览，是白飞飞给她发了晚安两个字。
霍妩勾起唇角，在静谧无人的深夜中吐出了两个只有她和小白能听到的字。
“晚安。”
*
第二天开始直接拍摄，所有人都要一大早在原地待命。
要说开始的也不算仓促，但是哪怕准备的再完善，开机以后或多或少的都会遇到些不大不小的问题来，就比如现在。
“李冉粉丝？”李柯因为拍摄不顺利，脸上已经有了要冒火的迹象，跟着人走到了剧组拉的警戒线边上，看着在正门口围聚着的一群小姑娘，脸都黑了：“这都谁带来的？李冉总共拍摄周期不就俩星期？在这乌泱泱的围着干嘛呢？”
“这些人也不全是李冉粉丝。”旁边的助理跟着扇风，热的他汗不停的往下流，脊背瞬间就湿了，洇出了一片水色来：“是李冉跟凌星河的CP粉……”
扯上CP粉，李柯这下才觉着自己脑子嗡嗡的，甚至开始出现颤音来了。
自古以来cp粉最为疯狂，这几乎是不变的铁律，虽然这些人长情，但他们也可怕。
“李冉又没拍过腐剧，他哪来这么些个cp粉？”李柯纳闷。
“他是没拍过，但是他微博喜欢晒啊。”助理也挺无语，掏出在太阳底下有点烫手的手机，搜出了李冉的微博，递给李柯说道：“您看，好大一批，这几天他数据格外高，也不知道是哪里又戳到这些小粉丝的心理了，听说L市机场那边保安人手都从别处调过去了十几个维持秩序……”
李柯翻着看了看，这几天的数据确实是高的有些离谱。
有一条是李冉前不久庆生的微博，热评第一是凌星河，点赞数量四万多，热度可见一斑。
下面本来应该是粉丝的梯队，结果被一群新增，但是权重和点赞数特别多的新留言给冲垮了，应该就是这两天的事儿。
李柯下意识的直觉推着他点开了热搜，果然，第一条热搜后头就跟了个热字。
#凌星河为爱进组#
他眼皮一抽，面无表情的转过头，跟着旁边急的一个头两个大的助理说道：“我想起来个事儿。”
“啥？”助理擦擦脑门上的汗，心想估计这几天得给外头的保安加工资，还得给人买点解暑降温的水果。
本来能在保安亭里头吹吹风扇喝喝小果汁，这下可好，几个彪形大汉手拉手，在阳光下亲密贴贴，这都什么风景线啊。
李柯将手机还给他，慢悠悠背过手，转身要走人。
助理赶忙跟上，摸不着头脑的问：“导？不管了？泄露机密了咋整？”
“泄去吧。”李柯神在在回头看了眼，“把这俩人戏份往后压两天，先拍别的——对，就先拍白飞飞跟霍妩对手戏，跟李冉和凌星河那边说一声。”
“合适吗？”助理道：“凌家那边怎么说？刚进来让他吃两天闭门羹不好吧？”
“那边好办。”李柯笑了，“凌星辰亲自给我打的电话，说让我把他弟弟给好好操练操练……那小子目标也是往真男人发展，偏偏又不舍得那一身白皮，过来晒晒太阳也挺好，你觉着呢？”
助理这下子也终于反应过来了。
合着李柯不着急，没跟往常一样因为这些脑残粉儿直接骂起来，是因为这事儿就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
他亲自点头答应人进组，那就怪不得人家拿着这消息出来说了。何况天底下也没有不透风的窗户，这事儿也藏不住，合同兜兜转转也得经过不少人的手，就算是十分钟前落实的合同，想曝光现在也能曝光出去。
助理只能无语点头，“提哪场啊？”
“没想好。”李柯抬起头，走得近了，也看到了在候场的白飞飞。
场务没给她们今天的安排，因为今天的事儿正经没定下。才早上八点多，晕的晕困得困，没几个精神的。
李柯点了点白飞飞，然而指尖一转，眼珠子转了一圈儿，又把目标点落在了霍妩身上。
他这才满意的朝助理扬了扬下巴，说道：“你去问问霍妩，看她今天想拍那一场，让她自己选，也能带着飞飞练练手。”
助理一愣，却还是没好说什么，反应过来后就直奔着霍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