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泼开朗乐观坚强。”白飞飞一口气说了四个,忐忑的看着霍妩，觉着自己就连心跳的速度都有点快。
霍妩突然加了这么一出戏，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一个人要想自己的缺点,可能章口就来,但是要想自己的优点……要脸，她说不出多少个。
白飞飞呼吸有点急促，看着霍妩的眼睛几乎一眨不眨,似乎生怕她会说出什么让自己觉得无地自容的话。
霍妩却没看她。她提了提自己背上的书包,继续往前走,声音还是符合乌灵人设的低缓：“嗯,还有呢？你只说了这四个。”
“还要接着说啊？”白飞飞很快重新入戏,又蹦蹦跳跳跟在她身后，追着一下下的踩她的影子,一边想一边说：“我这么漂亮,这么好看,情商还高,还有这么多人喜欢我，那我优点可就太多啦，我一下子都想不完——再说这范围也太广了,我还觉得我头发长是优点，还觉得我皮肤好是优点，那你说我是不是以后都只有优点,不会有缺点了啊？”
乌灵没有回答，扶桑停下了。
“那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总能告诉我我缺点是什么了吧？”扶桑重新追上去,仰着脸朝她笑,一边说道：“人就得有缺点才能虚心改进,不然我不能进步了，以后没人喜欢了，我可就赖上你了。”
乌灵停下了。
白飞飞一个没刹住脚步，脑袋撞到了她的书包上。
书包并不太硬，乌灵的包是那种比较柔软的布料，洗的已经发白，边缘、四角的位置也都有磨损。
乌灵转过身，逆光下，扶桑有点看不清楚她的五官。
这时镜头后拉，给了一个大远景。
白飞飞听到霍妩说：“你在我心里没有缺点，不需要进步。”
一时间，她甚至有些分不清楚，刚才说那话的，到底是霍妩，还是乌灵。
*
这么一句话让白飞飞恍惚了很久，都没能彻底回过神。
运气比较好的是，这一幕一次就直接过了——电视剧的要求虽然并没有电影那么高，但是想要达到一条过的可能性也不多。白飞飞一开始也以为这次上去只是先试着走位，再定一下词，却没想霍妩直接就上了。
她蹲在一旁，吃着付晓晓扒拉过来的盒饭，一边说道：“我怎么从收工以后就没有看到过阿妩了？”
“我刚才去打听了一下，她好像是去接人了。”付晓晓想了想，小心看了眼白飞飞的神色，声音很小的说：“听说接的是她那个男朋友……反正现在组里人都在说呢，说她男朋友过来探班，明天请全剧组的人吃中饭，摆流水席呢，大餐，直接请专业厨师过来现做。”
“这么夸张？”白飞飞愣住，心里对这个‘男朋友’也生出了些许好奇的感觉。
原著里面，霍妩也有这么一个传闻中的男朋友。可这个男朋友的存在始终都是个传闻，且这传闻传了这么多年，也始终都没人真正见过一面，只知道是个圈外人，玩金融的。
她也没什么胃口吃饭了，干脆拿过一边的剧本开始看。
夏末蝉鸣声阵阵，虽然大多时候都吵得人心烦，但当这些声音在某一时刻全都达成了共鸣后，反倒是挺能催眠的。
扶桑就很喜欢听蝉鸣。她尤其喜欢在夏日的午后搬着个椅子，再拿着一小块太阳能板，跟乌灵躲在一颗老树下面吹风乘凉，顺便再睡个午觉。
福利院那边就有一颗巨大的树，小孩子们精力旺盛，不想把宝贵的自由时间浪费掉，午后那段时间，都喜欢在那边玩。
白飞飞低头看着，心里估算了一下，突然有点失落。
白飞飞道：“如果要是每天都按照这种一次就过的速度，感觉用不到三个月戏份就要拍完了。”
“没那么快吧？”付晓晓说：“不是说预估要拍五个月呢吗？”
白飞飞摇摇头，没再说话，心里有别的估量。
五个月的时长只是一个预估数字，绝大多数拍摄完成的时间都会比这个预估数字短上一大截，除非是剧组内部出现了重大差错的。而显然，光影剧组有这么多重磅级人物坐镇，绝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白飞飞皱了皱眉，遥遥往霍妩房车的方向看了眼，灌了几口柠檬水，喘口气说：“没事，车到山前必有路。”
比如先给霍妩发个微信问问她去哪了。
白飞飞想到就做，微信下一刻就发出去了。
霍妩回的倒是也挺快的，但是似乎她的去向和剧组所有人口中所说的去向……完全都不相同。
白飞飞看着那一行字愣住了。
【白飞飞：在酒店休息？】
【霍妩：嗯。上午进度快，下午没有我的戏份，只补拍你和李燃的，我在现场其他人紧张，就回来了。】
白飞飞慢腾腾的回了个‘好’，之后捧着手机想不通了。
半晌，她环绕了一圈场地，没找到想找的那个人，问付晓晓说道：“不是，那李燃去哪了？”
“也不知道啊，跟着一起失踪了，也说是去接人，同时都去接男朋友？”付晓晓越说越没边，自己先住嘴了。
她虽然扇着风，但被热的也够呛，耐不住酷暑，把旁边的口袋搬了过来。
她兜里就像是一个小百宝箱，里面什么都有，也不知道是从哪扒拉出来了两包降温贴，给白飞飞拍在了额头上，说道：“趁着这会儿你快去睡个觉，下午起来有点精神。”
车上开的有空调，白飞飞先前等在下头也就是想等等霍妩，现在知道霍妩没在，也就没有再等下去的必要了。
她搬上自己的小马扎，起身打算回到车上，冷不丁却听到了一阵喧哗声，像是一群人发出的呼喊，伴随着尖叫，还在喊着谁的名字。
可距离声音的源头太远，那阵声音又响的有点过于急促，过了那一下后，又只剩下了蝉鸣的声音，白飞飞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再想抬头看的时候，也什么都看不见，就只能作罢。
*
午后，觉睡的倒也还好，下午的工作进行的也挺，不过白飞飞本来还以为可以收工了，却没想到李柯突然回到剧组，空降而来，还突然给她加了场戏，要带人。
本来说今天的总控是霍妩，但是李柯半路又重新冒了出来，再次接过了全场的控制，成了正经坐镇的大BOSS。
“跟李明明的对手戏，不正式拍，你只是带他熟悉一下现场，让他适应一下节奏，但是工作人员会跟着全程录影，能用了就留，不能用就删，明白吗？”李柯道。
白飞飞闻言顿了顿，心里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好一会儿才说道：“知道了。”
突然加的一个人，突然加的一场戏，而且李明明的戏份很散，导演怕他状态分散影响拍摄，才让和他对手戏最多的自己来带人。
且能让李柯都说出‘能用了就留，不能用就删’这么句话，更让不少人陪着他在那耗着，可见这人分量不轻。
虽然很感谢李柯对自己的信任，但是白飞飞还是有点疑惑——这种操作实在是太熟悉了，这不明摆着是走后门进来的三无小爱豆的常规操作吗？
没演技，没功底，甚至有些人连台词也不记，上场了就扭曲着一张脸，表情不像是在拍戏，像是在受虐。可无奈又需要他们的流量，只能一遍遍过，一遍遍调，一遍遍剪。
可惜至今白飞飞都不知道她要带的人到底是谁，只能趁着休息的时间先背了剧本，熟悉了一下和李明明那场戏的概况，和发生的时间段。
最重要的是，还得背一下台词。
临时空降戏份就这点不好，时间紧任务重，要揣摩人物，还要背那么多的文字，还得记走位，还要和对手打配合。
扶桑家中破产，父亲承受不住压力坠楼身亡后，母亲也跟着一并发了疯。全家都靠着那一点保险和扶桑名下微薄的资产在维持生活。在家里做了十几年的保姆万分不舍的离开了家回到乡下，一切生活的担子全都落在了扶桑一个人的身上。
她高一升高二的时间，要面临分班，要面临骤然加多的考试，还要同时负责母亲的三餐，以及照顾家中那只已经快要老的走不动路，甚至会失禁的大金毛。
所以，在这么长时间的积压之下，扶桑因为劳累，因为压力，逐渐变得沉默寡言，和从前的小太阳没了半毛钱关系，成绩也开始日渐下滑，上课撑不住睡觉，哪怕奋战到凌晨，可作业也始终完不成。
在那次分班考后，她从顺位升上去的高二一班，掉到了高二十七班。
整个高二年级只有十七个班级，她被分到了最后。
这件事情对于扶桑本人不可谓是一个打击。
这两个班级几乎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高二一班洁净透亮，教室在全校最好的位置上，窗外甚至还有一个小平台，那是全校师生都羡慕的一个地方。而高二十七班则在厕所边，最角落，闭塞，臭气熏天，屋里甚至会爬进去很多虫子，也是一个最背阴的方向，整个教室都看起来很低迷，哪怕开了灯，也没什么大用。
扶桑成绩一落千场——她甚至有两科没考，可即便如此，在十七班，她的单科成绩也足够傲视全班的人了，因此，她从一班的异类，又变成了十七班的异类。
就在这样的班级里面，混杂着许许多多学生。
有只是来混个高中学历的，有已经被开除，还在留校观察的，也有真的想要好好学，却总是不得章法的，更有的，是自甘堕落，干脆随波逐流的。
李明明就是这个班的异类。
他成绩很好，但身体极度不好，而且家里非常有钱。照理来说，这样的人，应该会被校长重点观察——毕竟黎明明父亲直接捐了一座图书馆，上下三层楼，里面还全都是最先进的电子设备，简直就是校长的心头肉。
可他却出现在了高二十七班。
而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前后已经被七所学校辞退，更因为他一个人以一己之力几乎拖着高一一班全班人平均分下滑了二十点的潜在威胁。
没有老师愿意接他，没有人愿意用自己毕业班的前途来□□一个顽劣的、随时随地会给你表演晕厥的学生，就这样，他被一直推到了十七班，唯一一个没有班主任管控的班级。
今天晚上新加的，就是白飞飞和李明明的一段对手戏。这也是两人见面的那一场，也是李明明杀青时，在他回忆时出现的最后的那一幕。
扶桑第一次出现在教室的时候，整个十七班所有的人就都安静了下来——虽然还在教室的拢共也没多少个。
李明明用厕所接的自来水放在了门后，浇了进来的扶桑全身，用口香糖黏住了扶桑的头发，还涂上了502浇水，在她的凳子上面放钉子，扶桑猝不及防下被扎到，血流满了裙子，被一群人带有异样的眼神看了很久。
这就是扶桑和李明明初见的第一幕。
白飞飞开始想掐人中了。
李明明这么奇葩怎么长到十八岁还没被人打死？
付晓晓跟着白飞飞一起看的剧本。
看到这里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戏份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付晓晓喃喃道：“我以前不是就这么被人给欺负的吗？不过那是初中的时候……”
“嗯……”白飞飞顿了顿，继续往下翻着看，“但是你那个时候可没有扶桑这么厉害，你那时候只知道哭，还不敢告诉你妈，为了表示那些伤口是你自己摔得，你还自己爬到树上然后往下跳……”
付晓晓委屈噘嘴：“往事不必再提宝贝，那都是我的黑历史。”
“摸你狗头。”白飞飞伸手在付晓晓脑袋上揉了一把，忽然弯着眼睛笑了。
付晓晓虽然人怂，缺点大约也有一堆，可只要对她好，她就会加倍对别人好。当年她转到了付晓晓初中以后才发现了付晓晓一直在被人欺负的事情。当下也不顾及付晓晓的劝阻和哭求，直接一杆子捅到了席荣那。
席荣那时候可真是出离愤怒了——可惜那时候，她面对的对象是一群甚至未满十六周岁的孩子，更别说她手上完全没有证据。
也就是在这时候，白飞飞把她所有调取的监控，和按在付晓晓身上的隐形摄像头和录的音频、拍的照片全都交给了席荣。
虽然未满十六周岁，可该管控教育的，还是得去管控教育。家长该赔钱的，也都得赔钱。
至于那几个领头的，从初高中学生手里挖钱、打人、甚至猥亵的混混，则亲手被席荣送进了监狱。
那以后付晓晓彻底和校园暴力绝缘，并且整日里把‘我妈妈是席荣，席荣是一个大律师’这句话给挂在嘴边上。
——同时她也成为了全校第一个，被爸妈接送到大学毕业的唯一的靓仔。
“所以我就很怀疑，我到现在都没有对象，肯定是被我妈害的。”付晓晓怒：“如果不是我妈，我至于被人逼得去网恋吗我！她还把我游戏全都删号注销了，我那游戏号值好几十万呢！我还送了我老婆好几万，我妈居然也没有问人要，连我老婆联系方式都不给我……”
“打扰一下，那是你前妻。”白飞飞撩起眼皮，在付晓晓滔滔不绝的话里打了个叉，说道：“现在应该已经是完全没有什么联系的路人关系了。”
付晓晓蔫了。
当年那段网恋的青葱岁月，现在回想起来，还真像是弹指一挥间。
“我老……前妻自己说，她长得可好看了，她比我大点，还给我看过她照片，黑丝呢，可惜没露脸，我也没存档。”付晓晓叹气，“要是早知道，我好歹能存个档，她胸口那有一颗胎记，红色的，可好看了。”
“再好看你也不可能凭着一个胎记去扒人胸口啊。”白飞飞笑的直不起来腰，“过去就过去了吧。”
付晓晓又哼哼了什么，没再言语了。
晚上白飞飞算是加班，还在片场的演员没多少人，不少工作人员虽然也都还在各司其职，但也都知道今晚什么情况，模样都有些懒懒散散的，不太在状态。
白飞飞也没在意，化好妆后就在十七班门口开始候场。
剧中的时间其实是早上，但是现在这时间，条件也显然不可能，所以只能用人造光。整个片场被硕大的灯烤的炙热无比，入夜好不容易才变得凉快下来的气温又一次骤然升了上去。
白飞飞出了口气，忍不住又灌了几口冰水。
付晓晓跟她在咬耳朵：“我听说加塞的这个人就只来几天，还自备了一个房车……”
一辆黑色的房车在夜色下由远及近开到了操场上停下，白飞飞从走廊往下看，发现有两个人正从车上走下来，身边都跟着助理。
“那不是李冉吗？”白飞飞纳闷。
李冉今天本来和她有一段，但是中途旷工，她才跟霍妩临场搭了戏。现在李冉去而复返，身边还跟着个人……新人？关系很好？
白飞飞伸着脑袋往前看，不看没什么，这一看，给她吓得差点从楼上直接翻下去。
“来的怎么是他啊？”白飞飞呆住，左右开始找李柯，“李导先前怎么都不跟我说这人是谁，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啊？”
“谁？”付晓晓遗传性近视，虽然只有区区一百度，可从二楼的距离往下看，还是夜晚，也实在是有点考验。别说是分出是谁了，这大晚上的，她连男女都难看出来。
“……你应该也认识。”白飞飞艰难的说：“凌星河。”
“凌星河？”付晓晓愣了下，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弯：“你那个前队友的小前男朋友？还是那个假货？假冒的凌星河来了？”
白飞飞简直哭笑不得——这傻孩子这是想到哪去了。
“不是，我说的不是先前那个冒牌货。”白飞飞点了点她太阳穴，“以前跟你小时候在院子里经常玩的那小男孩，凌家的那太子爷。”
这下付晓晓反应过来了，她恍然大悟的拍拍脑袋，“嗷，你说他啊——他来这干什么，探班吗？”
“我估计……”白飞飞话音落下，“是来拍戏的。”
“呀，星河过来了。”
“星哥晚上好，冉哥晚上好。”
“凌少，冉哥。”
随着两个人一路走近，问好打招呼的声音也始终不绝于耳。白飞飞一阵的感叹，心想缘分这事儿，可还真是妙极了。
她像是根电线杆子似的树在走廊的护栏边，满脸古怪的看着走的越来越近的两人。
两边两人，成了个平行四边形的局面，彼此面面相觑，谁也没开口打招呼。
半晌，凌星河往前弯腰，“干啥啊，看傻啦？才多久没见这就不认识我了？”
付晓晓朝他翻了个白眼。
凌星河跟她没仇，但是李冉跟她有仇。她可没忘记这两天李冉都是怎么对白飞飞横眉怒目的，说话也不好听，让人想往他嘴里塞一块红薯，再让他自我消化以后被自己熏死。
“呵呵。”付晓晓阴阳怪气的扯着嗓子哼哼，勉强算是给了个回应。
凌星河却好像根本不在意，甚至特哥俩好的往前又走一步，跟白飞飞说：“飞飞，我代替李冉跟你道歉，这小子把事儿都跟我说了，是他误会你了……”
“道歉？道什么歉？”白飞飞听他开口说半句，试图努力听懂，但奈何完全听不懂。
这话给李冉和凌星河俩人同时说懵了。
凌星河瞪大眼睛，好歹一米八几的个头，看上去莫名显得有点傻了吧唧的，“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我该知道什么？”白飞飞满脑袋的问号，直觉似乎她好像应该知道什么。
李冉捏捏拳头，上前一步，“是因为这两天我……”
“聊什么呢在这？”李柯的话音突然插.入进来，“快点进来，马上开始了。”
李冉像是还想说什么，奈何李柯就走到了门口等着他们，李冉只得闷声道：“你们先进去吧——晚上有时间吗？晚上我请你吃个饭。”
白飞飞诧异之余摇了摇头：“收工不知道要几点，改天吧。”
说完，白飞飞就离开了。李冉在后面张张嘴，还想说什么，没来得及，脸上先莫名其妙红了起来。
凌星河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搂了搂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别气馁啊兄弟，傻缺事儿趁早弥补还来得及，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回头请着我姐和飞飞一起配个罪就完事儿了……”
李冉锤了下他肩膀，“赶紧进去吧你。”
*
第一场没有拍摄完成，凌星河始终都没办法进入状态。他的台词功底倒是过得去，毕竟从小到大也是站在演讲台上走过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和白飞飞打对手的时候，凌星河很明显的，就有一种‘我在表演别人’的感觉。
李柯中途喊了停，把凌星河单独叫到一边说话去了。
白飞飞趁着这会儿休息了下，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四十了。
天色全黑，付晓晓给她拿了点宵夜过来，只加了点甜醋汁的一堆菜叶子，不过过了水，适口度比较高。白飞飞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时不时抓几颗小番茄丢在嘴里吃。
听见旁边的喧哗声的时候，她也没动弹，只是问：“那边怎么了？突然咋呼起来了？”
“好像是霍老师回来探班了，带了好多吃的来。”说话的工作人员刚说完就跑了个没影。
白飞飞跟着就笑，拍付晓晓的腿，“走，咱们也去抢点吃的……”
说着，白飞飞牵着付晓晓的手就冲了过去。
那边乌泱泱已经围了一圈人，食物的香气充满了不大的地方，白飞飞手里的菜顿时就不香了。她放弃挣扎，跑过去拿盘子，夹了两块牛肉吃，余光居然还看到了一身白的吴清莹。
白飞飞一眨眼，“你也在啊？”
“嗯，我有一场戏，导演还没喊到我，我没敢去问，在这等等看。”吴清莹有点不好意思，脸被衣服衬得更白生生的。
白飞飞没忍住多看了两眼，随后说道：“那你待会去问下，李导很好说话的，他可能是太忙忘记了。”
吴清莹感激的笑了笑，挑完了自己的菜后就走到了一旁，和助理分着吃东西。
白飞飞只好奇的看着她的背影一眼，就很快转了回来。
付晓晓就像是知道她脑子里面在想什么一样，说道：“她怎么一直总穿白色的衣服啊？”
白飞飞摇头，她也不知道。
第一次试镜的时候吴清莹穿的就是白的，之后在停车场的时候，她也是一身新的白衣服。后来已经到剧组了，那天在顶楼撇到她，她穿的也是一身白……包括现在，浑身上下还是一身素白，只是款式不同而已。
“谁知道呢。”白飞飞说道：“可能是比较爱干净吧。反正她剧里的衣服颜色挺多，她也没说不愿意穿。”
付晓晓也塞了满口肉，又往嘴里塞了几片生菜叶子解腻，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只能‘恩恩’点头。
“恩恩，恩恩——恩恩恩——”
忽然付晓晓满脸激动的指着白飞飞后面，眼睛里的喜悦几乎快跃出来。白飞飞好笑，一边回头一边说：“你看见什么了，大晚上这么高兴？当心给你自己噎着……”
不远处是霍妩，手里端着两个盘子，正往楼上走。
付晓晓终于把满口肉咽下去，一边顺气一边说，“霍、霍妩跟李冉很熟吗？”
霍妩和李冉熟不熟她不知道，但是李冉和凌星河很熟是肯定的。
白飞飞一顿，说道：“我上去一趟。”
付晓晓抓起自己的东西，“我跟你一起。”
楼上，霍妩打开了一间用来临时休息的教室门口，在门口张望了一下，说道：“看到飞飞了吗？”
“没有看到。”
“刚才好像下去了？”
“不知道，跟她那个小助理手拉手的不知道跑哪了……霍老师你找她有事吗？我给她小助理打个电话？”
霍妩本来要走的脚步又停下，好奇的挑起眉毛，说道：“小助理？你说付晓晓？”
“对啊，可不就是她吗。”说话的工作人员笑了，“成天蹿的比谁都快，跟个皮猴子似的，咱们这些常年健身的人都没她那么有活力。”
霍妩笑了笑，主动说了句，“嗯。不用给她打了，我自己去找找，没什么别的事儿。”
*
看到凌星河的时候，凌星河本人一脸菜色，估计是被李柯骂的不轻。
见霍妩端着两个盘子进去，凌星河挺没精神的撩了撩眼皮，慢吞吞的喊了声：“姐。”
“嗯。”霍妩进门，“被骂了？”
提起这事儿，本来就挺没精神的一张帅脸更无精打采了。
凌星河蔫哒哒的不吭声，旁边的李冉主动说道：“星河毕竟没经验，李导也没说什么，都是指点人的话。”
凌星河这才点点头，挺委屈的说，“就是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已经在努力考虑我面子和自尊心了，我才更扛不住了。”
“你说白飞飞那么一个小姑娘，怎么就能这么活灵活现呢？我都感觉我被她带着都已经入戏了，结果我自己感情上入戏了，拍出来的东西一看，那不就是个牵线木偶吗……？”凌星河满脸挫败，更小声的说，“李导还说，就那局面，都已经是白飞飞在努力让我了。”
霍妩挑眉，从桌子上找了两个干净的外卖盒，把她端上来的菜给盖住了。
“怎么说？”霍妩道。
凌星河叹了口气，虽然挺颓丧，但是脸上很严肃。丧归丧，可他手上还拿着剧本，还拿着刚才李柯给他的片子在反复的看。
闻言他说道：“今天你和白飞飞有一场对手戏，李导说那场拍的很好，就算只是一个很平静的午后，可他要的就是那种效果。大局平静，可在你们两个人的眼里都能看到戏，都能看到涌动的暗潮……到我那就成了……”
凌星河有点卡壳，‘成了’两个字说了半天，也没想到一个什么很合适的形容词来，于是只能哼唧着闭嘴。
他抬起头，终于迟钝的闻到了什么香味，勉强抬起头一看，说道：“这什么？给我吃的吗？”
“不是。”霍妩抬头看他，“你的体重刚控制住，现在上镜也只能勉强到达‘不胖’的程度而已，大晚上的想吃肉，你找死吗？真想让李柯把你哭着说不干了不拍了不演了的视频直接发送全网？”
霍妩这话不是空穴来风。
李柯的剧和电影，不是谁想上就能上的了的，尤其是那些顶流或是那些小爱豆。
当年有一个爱豆嫌拍戏太苦太累，承受不住压力，当众撂挑子不干了，就开始哭。哭着说李柯虐待他，哭着说李柯没人权，哭着说李柯公报私仇故意折磨他，甚至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翻滚，极尽所有能力的开始撒泼。
早在那以前，那小爱豆的粉丝就已经闻讯知道了些许内幕消息，早就已经有了很大的不满，在那事儿被得知以后，，口诛笔伐李柯的消息几乎遍布了全网。那也是第一个被一个小爱豆给网暴了导演的事件，震惊了当时不少人。
然而李柯一点没退，干脆就把那视频发出去了。不光如此，那视频还是有声的——
那爱豆在那撒泼着哭，李柯就在那亲自举着摄像仪器怼着他拍，一边拍还一边问：“还哭吗？哭够了吗？愿意拍了吗？再哭就给你戏全删了？我可说到做到啊。”
那小爱豆撒泼上了头，一个劲儿的就说：“你等着我粉丝把你祖宗十八代都撕出来，你以后出门都给我当心点，小心被我粉丝套麻袋！小心被我粉丝唾沫给淹死！”
那之后，李柯干脆就把人角色整个全部删除了。
那时候小爱豆那粉丝登时炸了锅，纷纷跑到了李柯个人微博下开始口诛笔伐，一个个恨不得全都化身正义小卫士，一人啃他一口。
李柯这次依然也没避，干脆把那小爱豆拍摄过的那么些个片段给放出去了。
割破个手指请两天假，说有伤口不能洗澡，不能干体力活。摔了一跤请一周假，说有腿上，行动不良，得休息。
唯二的那两场戏，拍的就像是幼儿园小朋友的诗朗诵，就差声情并茂的张开双手，再喊上一声，“啊！拥抱你，我的爱人！”
至此，事件收尾，却也再没有人敢跟李柯尥蹶子——尤其是那些爱豆和流量。
凌星河大约也是甚至这段风云往事，闻言登时一脸菜色，喃喃道：“我当时干什么一时上头说我要来剧组看看小嫂子的……”
这话说的声音太清，除了坐在他旁边的李冉之外，谁也没听见。
不久，白飞飞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霍妩和凌星河、李冉两人呈现出一个等腰三角形的姿势，分别坐在两边。凌星河跟李冉俩人就像是连体婴，肩并肩，腿碰腿，幼儿园小朋友都没他们这么亲密的。
“来了？”霍妩回头，见她刚进来，说道：“去哪了？”
“在楼下吃了两口牛肉。”白飞飞舔舔嘴巴，怀里还抱着自己的那盘菜，说道：“很好吃，是L市这边本地的大厨做的吗？”
“嗯。”霍妩顿了顿，笑道：“整场菜就只有那个好吃，你倒是挑的准。”
一句话给白飞飞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了，脸有点红说，“我平时没吃这么多的，就是今天体力消耗的有点多，就想多吃点。”
“是消耗的挺多的。”霍妩不着痕迹的将那两盘上罩的罩子挪开，露出了下面的水果和肉块，说道：“麻烦你带了他这么久，多吃点吧，特意给你留的。”
凌星河瞪大眼睛，“姐，你刚才不是说晚上吃多了不好，得适当节食吗？”
“我原话是你吃多了不好。”霍妩看也没看他，“飞飞还在长身体的时候，还要节什么食。你当她跟你一样？”
霍妩终于回头看凌星河，面无表情丢下一个字：“胖。”
凌星河张张嘴，咬着自己手指，终于哽咽了。
*
晚上，兴许是吃饱了饭，白飞飞忽然觉得自己特别有干劲儿。虽然凌星河一直没怎么进状态，但是也没怎么影响她发挥，甚至无师自通更知道了要怎么带人。
“行了，收工，今儿先回去吧。”李柯最终发了话。
收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虽然开了一顿饭，但是等众人上车回酒店的时候，也已经快要接近午夜零点了。
白飞飞的车开走之前，她余光忽然撇到一个白色的影子从窗边过去，恍惚间她以为自己是眼花了，一直等车开到了门口，白飞飞往外一看，发现还真是吴清莹。
她赶紧让付晓晓停车，打开窗户往下看了眼，主动说道：“晚好，你怎么回去啊？车还没过来？”
吴清莹摇了摇头，眉心微皱着，手里还抓着手机，摁了几次发现没办法开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旁边的助理拿着充电宝一脸懊恼的说道：“都怪我，忘记给充电宝充电了，剧组这边突然改了时间，师傅可能是等不到人，以为我们都回去了，就自己回去了……现在谁都联系不上。”
“那先上我车吧。”白飞飞道：“我给你们直接捎回去也方便。”
吴清莹想了想，没有什么能拒绝的理由，便倒了谢后上车。
一路挺平稳的到了酒店楼下，白飞飞要跟着付晓晓去负一停车，就让吴清莹他们先上楼去了。
告了别后，两人重新回到一楼，电梯自动开门的那个瞬间，白飞飞看到吴清莹走到了直达顶层那边的电梯，倒是助理先坐着电梯去了八楼。
“她去顶楼干什么去？”付晓晓纳闷，“顶楼不是只有霍妩和导演跟总编剧那几个人在住吗？”
“可能是要问日程表的事儿？”白飞飞耸肩道：“谁知道呢。先上楼。”
八楼，令白飞飞有些意外的是，门口居然还有人在等她。
人有点在她意料之外……霍妩、李冉和凌星河三人居然全都在场。
她脚步一顿，见霍妩朝她招了招手，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说道：“怎么晚了，你们全都在我房间外面干什么？”
“在等你。”霍妩说道：“他们两个有事要跟你说。先开门吧，别让人看见了。”
“看见的人已经不少了。”凌星河嘟嘟囔囔，“姐你真的是想瞒着吗？你要想瞒着你让飞飞姐上楼不就行了？顶楼私密保护做得多好啊……”
霍妩微笑，凌星河瞬间闭嘴。
付晓晓进去后给他们几个倒了水，而后就瞪着一双茫然无知的硕大的眼睛坐到了白飞飞边儿上，抱着她的小腿搬到了自己腿上，开始拿出小锤子给她敲打小腿肌肉。
霍妩先开口破了冰，主动问道：“付晓晓经常帮你做这些？”
“嗯。”白飞飞点头，“晓晓说这样可以帮我放松腿部肌肉，毕竟白天拍戏要站很久，不能随时休息。”
霍妩点头。
一时间又陷入了沉默。
白飞飞满脸迷茫的左右看，今天事儿发生太多，她也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连把事件给串联起来都不太有法子。
“那个……”李冉清清嗓子，终于硬着头皮开了口。
白飞飞目光转到他身上，却见李冉一个猛子站了起来，朝白飞飞鞠了一躬，说道：“对不起！”
白飞飞惊得往后挪了一个屁股的距离：“你朝我说对不起干什么？”
李冉连声一阵青一阵白，弯下去的腰始终没抬起来。过了会儿，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弯腰弯累了，一手扶着自己膝盖，耳朵尖儿肉眼可见的变红，嗫喏道：“就是，关于我误会你是星河跟霍妩姐之间的小三这事儿……”
白飞飞：“……”
白飞飞：“？”
？？？
她大脑一时半会儿没什么大法子太能接收到这一句话里面含有的信息量，忍不住又侧着耳朵向前面问了句，“你刚刚说什么？”
“你……”李冉蓦的抬头，似乎有点恼羞成怒了。可看见白飞飞一脸真诚而真挚的迷茫，和他前不久简直是如出一辙的样子，又哑了火，说道：“就我误会你是我兄弟小三儿想勾引我兄弟他老婆这事儿……”
白飞飞这次终于弄懂了。
她目光在神神在在喝茶的霍妩，跟把脸埋在抱枕里面疯狂压制笑容的凌星河当中转了一个来回，终于艰难的问：“你刚才的意思是……”
李冉满脸比她更艰难的表情，一言难尽的点点头。
白飞飞：“……”
她忽然想明白了什么，灵光一闪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阿妩在圈子里面传的那个绯闻男友，其实是凌星河？”
凌星河脸和脖子笑的通红，却还努力又坚强的挺起腰背，擦干了眼角的眼泪，说道：“正是不才在下我……哈哈哈哈哈这傻子李冉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李冉恼羞成怒用抱枕捂住凌星河的头，“你再笑老子迟早鲨了你——！”
霍妩清清淡淡的吹了吹杯子里的茶，看着白飞飞说：“事情就是这个样子。”
*
送走了来做客的三人，就连付晓晓也回去睡觉以后，白飞飞一个人躺在床上，迟钝的大脑还在努力的思考这两天的事情。
李冉对她莫名其妙一会儿好一会差的态度，霍妩这两天总是私下里去找李冉的行为，还有这些天总在附近时常会听到的关于霍妩男朋友的似是而非的传闻。
最终的最终，白飞飞确定了一件事情。
霍妩没有男朋友。
所以她就是有机会的。
白飞飞越想心跳速度就越快，忍不住拿出了手机，点开了和霍妩的那条对话框。
【白飞飞：阿妩，你如果没有男朋友，那你能不能考虑我做你女朋友啊？】
这条消息没有被回复，时间也已经到了凌晨三点。
白飞飞再也扛不住生物钟的侵袭，就这么不甘不愿的握着手机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