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华没想到韩秀秀忽然转移话题，但他还是如实回答了这个问题。
“当然是为了赚钱，我老大不小的了，得攒钱娶媳妇，家里一直催。”
说起这个，刘华有些不好意思，顿了顿，又觉得这样有些功利心，便加上句：“也是为了有一份体面工作，给家里争气。”
他妈做梦都希望他赶紧成为十级厨师，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学徒工，没修成个正果，始终是家里的遗憾。
韩秀秀理解这份心，她点头道：“所以，解决温饱是放在体面前面的，你是个务实的人，我也是。”
刘华一愣，第一次有人用“务实”来形容他，他的心里竟是有点儿小惊喜。
“刘哥，今天不管怎么样，我给兜个底，真考核不成，我出一个月二十块钱工资雇佣你，管一日三餐。”
“环境比不上国营饭店，但绝对体面。当然，看你到时候乐意不乐意了。”
韩秀秀这话一说出口，就近的人全都不可思议地瞪了眼。
啥？
一个月二十？
做梦呢吧？
十级厨师一个月才十八块六而已，像是刘华这样的学徒工，每天只有五毛钱。
而且，学徒工平时做的最多的就是打杂，脏活累活儿都是他们的，师父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是他们承担所有火气。
甚至有些为了做学徒工的，还得低声下气求上门，给师父端尿盆洗脚丫子的都不是罕见的事儿。
韩秀秀这么一个小小女人，竟敢当着大家的面儿开出这样的条件来。
大伙儿第一反应是吃惊。
第二反应是：吹牛逼吧这人？一定是！
刘华也觉得韩秀秀在吹牛，但不好意思说。
加上他本来就得罪了胡大宝，所以不管韩秀秀说的真假，他得赌上一把。
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大不了下次再来。
只是因为自己跟胡大宝结的梁子，连累了韩秀秀，他很愧疚。
“小韩，你这么说，我很感谢。只是今天真对不住你，我、我……”
“不是你的错。”韩秀秀没责怪刘华，反而安慰他，“有些人天生贱种，看谁不顺眼就想狗仗人势的欺负欺负。”
胡大宝这会儿胃疼还没缓解，生气却没办法骂回来。
他身边的小喽啰听不下去了，不敢对韩秀秀动手，还不敢动嘴皮子么？
有个胆子大点儿的忽然冷哼一声，“真那么能耐，一个月挣二十，还来考核干什么？”
有一个带头儿的，就有跟风阴阳怪气的。
“可不是？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
“哈哈，要我说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自己吹牛逼找场子那。”
……
那几个人似乎终于找到了攻击韩秀秀的方向，什么话都开始往外说。
韩秀秀还真不是非得考这个核，她当初报名，确实是为了有个身份来方便自己拓展人脉。
但现在她的秀我鸭在机械厂那边小有名气，赵建国那条人脉算稳了。
有美食在手，有赵厂长打样，她相信自己可以不用厨师身份，也能结交其他人脉了。
今天的考核，不是之前报名，她还真不一定来。
“小同志，我看你还是给服个软吧，兴许还能和解，不然一会儿马师傅来了，你跟那位同志真不一定能进这个门。”
旁边有好心人劝说韩秀秀，还压低声音给韩秀秀说了说来评选的老师傅。
其中，赵开贤赵师傅为二级厨师，也是今天到场的最有资历的老师傅。
剩下的五个考核员加上马一刀，都是三级厨师。
只有王厨是个四级厨师。
说白了，韩秀秀跟刘华等人在这里就属于没靠山的底层。待会儿马一刀出来一护犊子，他们还真可能被剥夺考核资格。
甚至于，还可能连累刘华的其余七个师兄弟。
韩秀秀眯了眯眼，重新看向胡大宝那边。
胡大宝这会儿缓和了不少，他也听见了别人提及他师父，于是一脸小人得志模样，嘴又贱了。
“要我说娘们儿就该老老实实在家带孩子，出来抛头露面的干什么？”
旁边有人接话，“能干什么？勾引老爷们儿呗，哈哈哈……啊！！”
那人都没笑完，脸上直接挨了一巴掌。
韩秀秀收回打人的手，后退两步，冷着脸道：“当厨师的嘴那么臭，客人都恶心吃你做的东西。”
“臭娘们儿！你敢打我！”那人觉得丢了面子，捂着脸冲着韩秀秀挥拳。
韩秀秀早就料到他会这样，瞅准他右边膝盖，一脚踹上去。
“啊呀！”
那人摔了个狗啃泥，门牙都磕掉了半个。
“胡闹！太胡闹了！”
一道严肃阴沉的声音从大厅传出来，紧跟着，一个光头胖子跨出门槛儿。
胡大宝立即捂着胃口上前，“师父，你可算来了。”
“那个马华埋怨我抢走了他相亲对象，看我不顺眼，过来就揍我。”
“刚才小孙帮我说了几句公道话，被打了耳光，还挨了踹。”
胡大宝直接来了个血口喷人。
他讲出来的理由，韩秀秀都愣了。
而且她的关注点贼拉与众不同：“那相亲对象什么眼神，看不上刘华，看上你这个缸地炮？”
“噗嗤！”围观群众都没绷住，生怕得罪马一刀，又都立即捂嘴。
胡大宝气的脸涨红，“你骂谁？小婊……”
“咳！嗯！”马一刀重咳一声，以示提醒，胡大宝立即闭嘴，又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
也在下一刻，以赵开贤为首的几个负责考核的老师傅们一起走了出来。
王厨并没有走在最后，反而是陪在赵开贤的身边。
韩秀秀瞧见这样的架势，心中多少有些猜测。
她眨巴眨巴眼，一边挤眼泪一边偷偷杵了杵刘华。
刘华一愣，看想韩秀秀，就见韩秀秀用唇语给他比量了一个字——哭！
哭？
刘华不理解。
韩秀秀立即给他打了个样儿，眼泪哗哗往下淌，还配着台词，“师父，你可算出来了！”
“那个胡大宝仗势着自己的师父是二级厨师，故意来羞辱刘华师兄，显摆自己抢走了刘师兄的相亲对象。”
“而且还对我说难听的，我气不过，就骂了一句，他急了眼想打我脸，我出于防卫，打了他一拳头。”
“他身边的那个说我出来考核是为了勾搭男人，师父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我又没咽下这口气，骂了回去。他恼羞成怒想揍人，我就轻轻踹了一脚。”
韩秀秀边说边走上前，适时地擦了擦眼泪，“师父，我知道我给您丢了脸，惹了事，但我不后悔。”
“您想怎么处罚我，就处罚吧，我绝对没有任何怨言，但我还是那句话，给我个重来机会，我还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