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低声下气的求着，站在他们面前的护士面露为难，半晌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大爷，我们医院已经宽限你们很久了，我也知道你们为难，可我只是个打工的小护士，如果你们今天再不能缴上陈晓雯的治疗费，我们只能停止对她的治疗了。”
看了眼病房外渐渐聚集的其他病人和家属，护士的声音不自觉压低了些：“我最多只能帮你们再申请半天的时间，这已经是我能力之内最大的极限了。医院人来人往，家家都有困难，但若是人人都闹起来，只怕会乱套。”
护士满眼叹息，老人攥着她的手不停颤抖，回头看了眼病床上熟睡的孙女，竟是哽咽出了声。
同样憔悴的老太太在一旁低着头直抹泪，“半天……半天哪里够啊……”
莫说半天，就算再给他们一周时间，那几万块的治疗费也同样令两位老人绝望。
病房里的气氛格外压抑，护士看了眼病床骨瘦如柴的女孩，摇头轻轻抚开了老人枯瘦的手，转身出了病房。
门外围观人群众说纷纭，两位老人此刻抱着一起无助的失声痛哭，面无血色的女孩只安静的睡着，对此全不知情。
眼底情绪翻滚，左宁不动声色与边软软对视一眼，后者瞬间会意上前关上房门，将外界所有喧嚣隔绝。
“陈老先生。”左宁往前一步，“我可以帮你们欠医院的钱缴上，包括你孙女以后所有的治疗费用。”
“方便聊一聊吗？”
突兀的女声响起，两位老人颤了颤，像是才发现屋内多出的陌生人，望向左宁的眼神警惕而希冀。
“可……可以。”
老人犹豫着点下了头。
离开医院时已是傍晚，左宁停在医院大门，抬头望着远处天边大片的火烧云，重重吐了口浊气。
“快结束了？”边软软好奇挑眉。
左宁肯定点头：“是啊，快结束了。”
五年前被埋藏的真相，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
她心口悬着的那块大石，也终于要落下了。
边软软不语，点点头跟着左宁一起望天沉默，直到微信传来声响，一看竟是一笔巨款。
左宁冷静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这是你最后一个任务，也是最重要的任务。”
“我需要一些专业人士从现在开始不间断的保护这间病房，并在明天早上十点护送里面的老爷子去探监。”
和边软软在医院停车场分别，回程路上左宁心情沉重有些复杂，直到听见别墅大厅传来的欢笑，紧绷的表情才终于有了松缓。
收拾心情停好车，左宁推门而入，下一秒便被一双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抱住了大腿。
“妈妈～”
“在呢宝贝。”左宁温柔应了声，弯腰单手将左念念抱起，顺带亲了亲她的额头。
臂弯是女儿熟悉的温度与重量，耳畔是孩童天真浪漫的撒娇呢喃，看着左念念的笑颜，左宁内心的愧疚感有了一丝松缓。
为了找寻真相，她利用了陈晓雯，利用了那对可怜的老夫妻，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眼底情绪烟消云散，鼻尖飘来阵阵饭香，左宁回神抱着左念念朝餐厅走去，正巧与端着菜从厨房走出的左云绣撞个正着。
不知怎的，祖孙三人竟一起大笑起来。
冰冷别墅亮着暖黄灯光，餐桌前的欢声笑语给整栋房子更添几分家的气息，竟是从未有过的温馨。
——
浑身疲惫的傅可薇从书房走出，别墅四处亮着灯却寂静如水，处处透着奢靡的餐厅却只有她一人孤零零的身影，更显寂寥。
“傅可薇！”
压抑着怒气的怒喝从大厅方向传来，听着熟悉的声音傅可薇下意识颤了颤，一回头正巧撞见面沉如水的林正达疾步而来。
“爸……”
啪——
毫无征兆的巴掌落在脸上，清脆响声让附近的佣人低下头迅速离去，给气氛不对的父女俩留下空间。
“没脑子的蠢货，谁允许你一而再再而三破坏我计划的？”
脸上火辣辣的疼，仿佛还能摸到清晰指印，傅可薇捂脸望向眼前陌生而熟悉的男人，眼底满是哀痛与不解。
“为什么？”她颤抖着问出心头疑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骗我去相亲？为什么要给我安排谭望那样的男人？为什么做这些事之前不能征求一下我的意见？为什么要不停的逼我去做我根本不愿意做的事？”
“妈妈这些天为什么不肯回家？您为什么要动手打她？我们家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二十几年来，傅可薇自诩自己拥有旁人都羡慕的人生，高贵的出身，出挑的外貌与才情，恩爱的父母与和谐的家庭，尽管傅菱严格而冷漠，却丝毫不影响这个家给她带来的幸福感。
可这幸福的一切，就仿佛一个巨大的泡沫，在她24岁的生日宴上被风吹得烟消云散。
“难道在爸爸心里，我的婚姻只是你用来换取利益的商品吗？”
傅可薇声泪俱下，她从未挨过打，也从未在旁人面前如此失态的红眼，梨花带雨的模样落入林正达眼中，却只换来一声讥讽。
“商品？”林正达冷笑，“可薇，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在你身上付诸了这么多的心血和资源，现在傅家有难，也该是你回报我的时候了。”
“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年的时间才求来你跟霍家的婚事吗？霍家现在在海城的地位谁不想攀附？一旦你嫁进去会给傅家带来多么大的好处和改变吗？”
“如果这些年你能紧紧抓住霍祁安的心，让他如约跟你订婚，我又怎么可能铤而走险给他下药？傅氏又怎么会被那个毛头小子针对到走投无路只能低声下气去求一个暴发户？”
“没用的废物，连个男人都搞不定！铁板钉钉的婚事竟然能被人半路截胡！”
生日宴上的耻辱还历历在目，林正达忍不住啐了一口，癫狂模样颠覆往日形象，傅可薇呼吸微滞，整个人如坠冰窟。
陌生！
她从来没有想过，向来宠她爱她的父亲有一天竟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粗鄙，极尽侮辱的话。
温暖的避风港变成吃人的噩梦，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不断滑落，傅可薇猛地往后踉跄几步，喑哑嗓音满是颤抖与错愕。
“所以……一切的一切，仅仅是因为我没能成为霍祁安的未婚妻，霍家的准少奶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