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了没什么可以帮忙的，留下来只会增加“尴尬含量”后，姚培丽和周伟钢果断撤了。
剩下的人，排排坐。
沉默到呼吸都是错...
周瑞轻咳一声，主动打破沉默，说道：“至少韩叔叔的伤势，还算可以接受的范围...不会落下太严重的后果，只要人没事儿....”
只要人没事儿....再尴尬也得活着....
韩子茵心里五味杂陈，但长期养成的教养，让她知道此时继续沉默非常不妥....否则会显得她对李慧华阿姨有意见一样..
韩子茵转着纤细的手指，说道：“是的....医生说回家静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说了一句废话，然后看向李慧华阿姨....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视线越过阿姨，看到了李文倩，更加沉默....
此时如果有尴尬排行榜，李慧华可能是断层第一，但韩子茵和李文倩绝对也不遑多让....
直到一个护士走了过来。
“你们家怎么这么多人啊！留一个就可以了，后半夜应该就醒了。”
韩子茵和李慧华几乎同时说道：“那我留下吧。”
护士看了看两人，然后对韩子茵说道：“你就算了，让你妈留下吧，病人晚上可能要上厕所，女儿不方便照顾。”
李慧华又退后半步....
护士对李慧华说道：“你是他老婆对吧，来你进来我给你说一下注意事项。”
李慧华退后半步：“我不是他老婆.....”
护士一愣，伱们搁这玩儿呢！
指着韩子茵奇道：
“你不是她妈妈么？”
李文倩：“她是我妈妈....”
护士：“你们是....重组家庭？”
周瑞道：“还没重组...啊呸！我是说不是...你等等，你有熟悉的护工吧！帮我联系个男性护工吧，就一晚.....要最壮的那种。”
韩老哥晚上要把尿的话....我们四個谁留下都不合适啊！
护士看着周瑞，心说这点事儿就要护工....是个不缺钱的主吧...
只是感觉看着有点眼熟。
“也行，200块一天，但春节你给别人加点，才愿意这么晚赶来。”
周瑞点点头道：“没问题，我给400一天。”
“那我去打电话问问....另外你们别在这坐一排了，手术室门口都没这么多人，去外面等着，我留了家属电话，有情况会打电话的。”
说完了，反而自己有点不自信了，确认到：“最后确认一下，你们是家属吧？别告诉四个都不是家属！到底联系谁？”
周瑞：“是是是，我们四个都是....联系谁都行。”
护工要半个小时才能到，四人也从病房外，转移到了楼门口。
李文倩提议去便利店给大家买点热饮零食，别冻感冒了，拽着李慧华朝外走去。
可能是有什么话想说吧。
于是只剩下了周瑞和韩子茵两人。
沉默依旧是主旋律，周瑞表示真的很难开口....
也是真的抓马。
直到....韩子茵突然吸了吸鼻子。
周瑞叹了一口气，上前将其搂在怀里：“没事，没什么大毛病....不过是个意外。”
韩子茵轻声道：“我只是在想...我是爸爸的女儿，我应该祝福的...但我也是妈妈的女儿...这感觉真的很奇怪.....”
韩子茵的母亲去世到现在，差不多有三年了....
这么长时间里，她不是没想过“某些”可能，站在女儿的角度，自然希望爸爸晚年能不那么孤单。
只是真发生的时候，没那么容易消化。
“更让我难过的，是我忽略了对爸爸的关心，这么大的事情我居然毫无察觉....”
周瑞心说让你能察觉可还了得！
两边肯定往死里瞒着啊！
....这谁能想到....
周瑞宽慰道：“还没到什么祝福不祝福的程度，别做太多预设，会给自己，乃至他们太多压力....”
韩子茵：“那我该怎么办？”
周瑞想了想道：“你讨厌李慧华阿姨么？”
韩子茵立刻摇摇头。
自然不会....
甚至很长时间里，她都将一部分对母亲的怀念，释放到了这位和蔼可亲的女性长辈身上...
即便没有周瑞，她也经常往李文倩这跑，就是因为喜欢李慧华阿姨...
甚至因为总往这边跑，还进一步压缩了陪爸爸的时间....
但她总是默认，爸爸是沉默的.....坚强的....是寄情于工作的....
韩子茵突然有了一种明悟....
韩荣泽...不只是自己的父亲...
他首先是他自己...
————
另一边，李文倩带着母亲，在“全家”买热饮....
只是今晚，就连这个便利店的名字，都透露着诡异...
李慧华一直低着头，突然道：“文倩....妈妈对不起你....”
李文倩差点跳起来了：“妈妈你在说什么啊！”
李慧华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也让你们看笑话了。
李文倩慌张道：“没有，绝对没有！妈...虽然有点突然....但我并没有怪你....也不对，我有什么资格怪你...”
李文倩还想再说，却察觉到了店员奇怪的目光....只能先付了钱，带着母亲出了便利店。
李文倩牵着妈妈的手，朝医院而去。
其实从刚来到医院，她就想了很多事情....
很遗憾的说....她对父亲并没有太多记忆了....
从记事起，就是和母亲两个人。
这么多年来，她不是没想过“某些”可能，只是以前还小，也不过是想想罢了....
当真的发生了之后，震惊和慌乱还是少不了的....
但现在，比她更慌乱的，显然是母亲自己。
虽然经常“母女连心”搭错线，但李文倩很了解自己的母亲。
不外向，不勇敢，爱纠结....甚至和自己很像....
能够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走到这一步，妈妈一定已经...经历过了许多挣扎。
过马路的时候，李文倩牵着母亲的手。
入手...有些粗糙....
明明小时候，母亲牵着自己的时候...一双手好滑好滑，妈妈还经常开玩笑的自夸，说自己皮肤从小就好...
李文倩突然有了一种明悟。
这一次....轮到她牵着妈妈的时候了！
李文倩突然站定，转身对李慧华道：“妈妈！”
“无论你的想法是什么！我都支持你！”
妈妈不只是自己的妈妈....
妈妈还是李慧华女士自己。
也是“爱美食的慧慧阿姨”
李慧华看向自己的女儿，居然感觉有些陌生....
好像...长大了....也长高了....
明明以前那么矮...
.....
五分钟后....李文倩和李慧华回到了医院门口。
四人再度齐聚。
周瑞深吸了一口气。
本以为又要面临窒息般的沉默。
正在想着自己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来打破今晚的尴尬。
却突然发现....
两个女儿，比他更先行动...
韩子茵突然上前，牵住李慧华的手：“阿姨，今晚真的谢谢您...要不是您及时送来医院，我都不敢想....”
李文倩和韩子茵对视一眼，无声的电波传递，而后牵起了李慧华另外一只手：
“妈，你这保密措施太厉害了，原来你和韩叔叔私下关系这么好！”
李慧华被一左一右拉着，有些手足无措。
韩子茵道：“我就说我爸做的烧鸭怎么和您一样好吃，原来请教的高人就是您啊！”
李文倩：“还有醉蟹！我当时还奇怪，你怎么会突然做这种沪上的特色！”
三人边说，边往里走去。
只留下周瑞站在原地....
远远望着三人。
周瑞突然也笑了....
好像....不需要他解围了....